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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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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

近日,對許問同情和敬佩的聲音中突然響起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。

大意說許問是個天煞孤星命硬克夫。

說許問先跟溫一鳴相親,克得溫一鳴坐了牢。

路遠征娶了她直接被克死了。

這些謠言剛出來的時候許問還覺得好笑,這麽荒謬的話也有人信嗎?

事實證明,還真有人信。

許問不在乎,許家人可不能不在乎。

朱美珍在生產隊就跟人吵了起來,揚言要撕了說閑話人的嘴。

可許家人總不能去跟每個人吵,人家在背後說閑話背著許家人,他們也拿人家沒辦法。

氣得朱美珍天天在家抹眼淚,“我們問問咋這麽命苦?相個親遇見溫一鳴那麽個黑心爛肺的!這好不容易找了個靠譜的卻犧牲了!她年紀輕輕當了寡婦,這些吃人血饅頭的還不放過她。這不是往心窩子撒鹽嗎?”

許問本不想計較這些流言,但是許家人的生活明顯已經瘦到了影響,家裏人氣氛很不對。

許家人出門,別人看他們的眼神充滿了探究。

最讓人不舒服的是,本來以群人在路邊說話,許家人過去,大家就突然噤聲。

這種情況很難不讓人多想。

最重要的是,冬生某天悶悶不樂地回來問她:“麻麻,爸爸真是你克死的嗎?你把爸爸克回來好不好?”

許問性子再佛聽見這麽誅心的話也得有脾氣,何況她只是不主動惹事又不是真沒脾氣。

盛怒之下的許問耐著性子跟冬生解釋:“爸爸是在保護國家領土的時候死的,他是個英雄。這不是媽媽克死的,媽媽和你一樣很喜歡爸爸,當然希望他回來。”

冬生仰起頭,淚眼婆娑:“死了就是再也回不來了嗎?那我以後是不是就沒有爸爸了?”

許問沒回他,只是把他抱在懷裏,輕哄:“以後,你還有我。”

冬生趴在許問的肩膀上哭得撕心裂肺。

等哄好冬生,許問做了兩件事。

第一件事,她翻出結婚時剩下的糖塊交給許切,同時也給了他一個任務。讓他去學校打聽謠言的來源。

大人們都防著許家人,所以許家人即使出去打聽,別人也只說聽說或者說自己沒聽說過不知道。

小孩子卻沒這麽多花花腸子,容易套話。

公社說大不大,說小不小,真要查源頭也不是真查不到。

一塊糖解決不了就十塊,看誰提供的上線多就給誰糖吃。

比如豆豆是從媽媽那裏聽來的,媽媽是從姑媽那裏聽說的,那姑媽是鄰居那聽說的……依次類推,總能找到源頭。

第二件事,許問寫了一篇文章寄到了報社。

她文筆好,爆出的事又比較博人眼球。報社采納後還給她了一筆稿費。

沒多久許問就在報紙上看見了自己那篇文章,標題特別奪人眼球。

《高考狀元許問克夫?戰士路遠征死不瞑目!》

副標題:戰士為國捐軀被卻被說成被妻子克死,封建迷信和謠言哪個更誅心?

許問用最樸實的文字講述了自己的經歷。

其中一段文字是:【我不介意我自己受到的汙蔑,可我介意我的愛人路遠征受到這樣的不公。他明明是血灑戰場為國捐軀,是個值得讓大家肅然起敬的英雄。可這樣的一個英雄在人們口中卻只是一個被我這樣一個“不詳人”克死了。

輕飄飄一個克字抹殺掉了路遠征流的血汗,做出的犧牲。

我們的孩子也因此備受折磨痛苦不堪。

因為在孩子眼裏,他的爸爸不再是個英雄,他的媽媽也只是個克死爸爸的劊子手。

而我又做錯了什麽受到這樣的屈辱?

我跟路遠征在結婚當天就分開,他接到命令提前結束休假】

這篇文章引起的轟動很大,全民討論度很高。

自然也引起了相關部門的重視

從上到下要求務必徹查此事,不能讓烈士家屬心寒。

命令一級一級到市裏,縣裏,社裏。

社長親自到許問家慰問。

社長到之前,許聞剛到,他們查到了流言的源頭。

竟然就是路家生產大隊。確切地說就是路家人。

路遠征的大伯娘跟小嬸娘。

許問二話不說直接把這倆人交了出來,讓社裏給個公道。

社長大發雷霆,讓人把大伯跟小叔兩家過來。

許問讓冬生打開大門,供街坊鄰居圍觀。

流言是他們傳出來的,也得靠他們把事情的結果傳播出去。

大伯一聽二話不說當眾給了伯娘一耳光,又抽了小叔一耳光。

小叔喊冤:“大哥,這事我真不知道。”

“你不知道才該打你!誰讓你沒管好自家的婆娘!”

小叔咕噥:“你不也沒管好?”

大伯聽清小叔的話,二話不說對著許問就給了自己一巴掌:“問問,這事是大伯不對!我沒管好你大媽和你叔嬸。放心這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。”

他動作太快,許問實在來不及攔。

大伯已經轉過身質問大媽跟嬸娘:“你們兩個到底為啥這麽糟踐人?這話多戳人心窩子你們沒點數?都不說遠征是烈士的事,單就許問是侄媳婦兒,你們也不該傳這麽缺德的話!路遠征把命豁出去賺來的功勳讓你倆娘們一嚼吧,就成了死的不明不白?”

伯娘跟嬸娘做夢也沒想到許問能把她們揪出來,再加上公社的人和隊裏的人都在,直接嚇傻了,只會抽抽噎噎地哭。

“哭什麽哭?人家許問都沒哭你們有什麽臉哭?說!為什麽這麽這麽做?”

兩個人還是只哭不說話。

“你說!”大伯怒指伯娘。

伯娘一哆嗦,多年來對大伯的畏懼深入骨髓,連忙開口:“是弟妹攛掇我這麽幹的。”

嬸娘急了:“大嫂你不能把事情推這麽幹凈!難道閑話不是你先傳出去的?是你說你們家整天人來人往串門的多,好往外散消息。”

“那是不是你出的主意?你說許問這一上大學肯定得把冬生留給我們?你不願意撫養冬生就說壞了許問名聲,她就沒辦法改嫁這樣就不會把冬生送來了。”

嬸娘心虛默了一瞬,又反駁道:“難道你不是這麽想的?你要願意撫養冬生你會巴巴的上趕著來我家找我商量?還那麽積極的往外面傳閑話?”

“夠了!”大伯怒吼一聲,氣得手都哆嗦了,回頭朝許問彎腰鞠躬:“許問,大伯給你賠不是,是我沒管好你伯娘,是我對不起遠征的托付。”

許聞冷哼一聲:“道歉有什麽用?現在許問的名聲都讓你們敗壞了。她以後還怎麽過日子?”

社長也開口:“老路啊!你是個老隊長了,還這麽糊塗不應該。那孩子是你路家的種,你們照看本就應該。就算你們不想你們可以跟人家許問同志商量,說什麽也不該壞人家姑娘名聲!那犧牲的路同志更是你們路家的驕傲。你們這樣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嗎?依我看,你連家都管不好還管什麽大隊?隊長先讓別人幹,你先把家管好。至於你們……”

社長指了指小叔兩口子:“看來是飯吃太飽了才有力氣這麽編排人。扣他們家一人三個月的口糧。”

大伯倒是沒說什麽。

伯娘,小叔,嬸子紛紛為自己求情。

“社長,這事都是我一個婦道人家的錯,跟我們家老路沒關系,您別撤他的職!他這隊長當了二十多年,這麽撤了,讓隊裏人怎麽看他?”

社長冷哼一聲:“你們傳謠言的時候怎麽沒想到別人怎麽看許問同志?”

小叔也連連求饒:“社長,扣三個月口糧是不是太多了?這樣我們一家人都吃不飽飯啊!”

“餓著點好沒那麽多壞心思算計別人。我還聽說,那孩子交到你們手裏差點送命!你們說起來也算這孩子的親爺爺奶奶,怎麽做事這麽沒良心?”

社長說完轉頭問許問:“許問同志,你看這樣行嗎?你還有什麽其他要求?”

許問先讓許聞把冬生帶出去,順便把大門帶上。

“社長,今天你在這裏給做個證。以後無論我是不是上大學,都不會把冬生丟給任何人。他是我兒子!”

社長楞了下,應了:“好。”又忍不住指了指路家四人,“你們四個加起來都超過兩百歲的人了還沒人家年輕女同志覺悟高。”

大伯連忙表態:“你帶著孩子怎麽上大學?你把冬生留在家裏我們照顧就行!我保證不會再發生上次的事。這是我們的孫子,我們照看是應當的。”

許問搖頭:“他不是你們的孫子。”

天井裏十幾號人頓時一片安靜。

“這孩子是路遠征戰友的孩子,父母都是軍人。他是個烈士遺孤,自小在大院長大。路遠征之所以回村就是為了托孤給你們。怕你們不是真心待冬生才一直瞞著他的身世。現在看來他對你們還是盲目信任了。就算是他的骨血,你們也不見得多在意。”

許問嘲諷地勾了勾唇角:“以後你們不用想著怎麽推諉,冬生跟你們沒關系,也需要你們養育。但是,我希望你們能保密我今天說的這些話。當然,恐怕你們那嘴也信不過。不重要,反正我過完年就開學了,我會帶冬生離開。”

社長也懵了。

誰也沒想到這孩子對許問而言真無半點關系,是個純粹的孤兒。

良久,社長朝許問豎起拇指:“許問同志,好樣的!這樣,以後冬生的生活費社裏也出一部分。”

許問猶豫了下還是搖搖頭:“謝謝社長的好意,但是我不能要。路遠征之所以認收養這個孩子,就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是個孤兒。社裏要給生活費,勢必要經很多人的手,那就是個公開的秘密了。我還是希望越少的人知道越好。你們就當他是我親兒子。”

社長點點頭:“還是你想的周到。”又轉頭問他們,“都聽明白了嗎?這事要再傳出去,在場的全部都有責任,誰也別想跑。”

除了擼掉大伯的隊長職務,扣了小叔家的口糧之外,還在全公社張榜批評了大伯小叔兩家。

這是很嚴重的懲罰了。

而且還沒完。

有報社和電臺跑來跟蹤報道把這事也寫了上去。

每天有天南地北的來信罵大伯小叔他們。

說他們才是吃人血饅頭。

公社裏社員們的茶餘飯後談資又成了共同指責大伯和小叔兩家人。

許問跟冬生的生活漸漸恢覆平靜。

臨近過年,突然有個電話打到公社又轉接到大隊離,點名找許問。

許問接了電話。

電話那面問:“請問是許問同志嗎?”

“我是,請問你是誰?”

“嫂子,你好,我是路遠征的戰友。他還沒死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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